编者按
中国资本市场三个十年,跨越全球资本市场百年。从零而始成长为全球第二大证券市场,中国资本市场以无以伦比的发展速度,助推着经济体制改革和国民经济发展,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、完善社会资源配置与分配方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2020年正值中国资本市场建立30周年,全景整合中国资本市场发展重要的珍贵历史影像,隆重推出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历史专题片——《中国资本力量》。专题片通过主要亲历者的倾情讲述,再现历史转折重要关头的思考与抉择。
30年前,中国资本市场从零而始:股份制改革破题,创立深沪交易所,成立中国证监会……回首来路,有泪有笑,记忆洪荒。
30年后,中国已拥有了全球第二大证券市场,上市公司超过4000家,总市值超过70万亿元。短短30年,写就了一部蔚为壮观的发展史诗。
从懵懂起步,我们体验过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欣喜,也面临过“8·10”事件的恐慌。30年激荡岁月,我们见证了中国资本市场的探索与成长,也目睹了上市公司的兴衰与沉浮。
作为中国资本市场筹建的亲历者,中国证监会首任主席刘鸿儒、原中国证监会副主席高西庆、原深交所副总经理禹国刚等讲述中国资本市场从无到有,由小到大的发展历程,每一次深刻变革关键节点的历史故事,再现重要关头的《洪荒记忆》。
股份制经济萌生
改革开放的战略决策,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。八十年代,经济体制改革在神州大地全面展开,如何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问题成为燃眉之急,其核心是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。
从1978年开始,中国农村出现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部分地区的农民自发采用“以资带劳、以劳带资”的方式集资,兴办了一批合股经营的股份制乡镇企业,成为改革开放后股份制经济最早的雏形。
20世纪80年代初,城市一些小型国有和集体企业也开始进行了多种多样的股份制尝试,人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企业股份制改革这一新形式上,最初的股票开始出现。
1983年7月,深圳市宝安县联合投资公司在《深圳特区报》刊登招股公告,以县财政为担保,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,募资1300万元。“深宝安”由此成为新中国第一只公开发行的股票。
但在当时的政治经济环境下,社会上,乃至于部分高层决策者,对股份制改革反对的多,赞同的少。
“我们去汇报股份制改革,那些老部长们都说,搞股份制都是私有化的,你为什么不拿亏损企业上市?你们这明显的就是不符合社会主义。”中国证监会首任主席刘鸿儒说。
股票交易市场建立
改革开放的热土深圳,股份制改革如火如荼开展,并率先配套了文件。1986年10月,深圳市政府发布了《深圳经济特区国有企业股份化试点暂行办法》,这是国内第一份由地方政府出台的国企股份化文件。
“我就主张搞股份制,而且我认为股份制不仅是企业制度改革的一个重要的环节,包括企业领导制度,当时厂长大还是书记大,这问题解决不了。搞股份制以后,由董事会决策,董事长是企业主要的负责人了,搞股份制这个问题就解决了。”深圳体改委原主任、深交所原副理事长徐景安说。
1986年后,随着国家政策的进一步放开,越来越多的企业,包括一些大型国营企业纷纷进行股份制试点,半公开或公开发行股票,股票的一级市场开始出现。
这一时期股票一般按票面价值发行,且保本、保息、保分红,到期偿还,具有一定债券的特性,发行对象多为内部职工和地方公众。发行方式多为自办发行,没有承销商。
“1986年我们出现了自发的二级市场,像沈阳就自发的出现了个二级市场,柜台交易,沈阳信托投资公司。”中国证监会首任主席刘鸿儒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道。
随着证券发行和投资者队伍的扩大,股票流通问题集中出现,股票交易的需求急剧上升。
中国证监会原副主席高西庆在口述史中提及:“我们当时觉得很兴奋,觉得真的有这个可能性,所以大家商量了两三天,那几天就基本上不睡觉,白天还得去事务所干活,晚上回来就商量这个。从1987年的11月、12月开始,我们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他们(美国)的资本市场。”
与此同时,深沪交易所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,交易所的筹备工作充满曲折。
时任深圳市副市长张鸿义用邓小平的话来形容(深交所)整个筹备过程:“摸着石头过河,心里都没有底。”
以深圳为例,从“深圳证券交易所”到“深圳证券市场”,再到“深圳证券交易中心”,最终回到“深圳证券交易所”,光是深交所的名称,反复修改了四次才确定下来。
历经艰辛,1990年12月,深沪两座交易所相继成立开业。标志着新中国的资本市场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1991年底,深交所共有6只上市股票,15家会员;上交所共有8只上市股票,25家会员。1991年4月4日深交所以前一天为基期100点,开始发布深证综合指数。同年7月15日,上交所以1990年12月19日为基期100点,开始发布上证综合指数。
南方谈话解放思想
尽管证券流通市场和交易所已经诞生,但“姓资姓社”的争论依然存在,杂音缭绕在初试啼声的中国资本市场。
“在改革路上,遇到的矛盾最尖锐、最敏感的领域,就是金融领域,而且主要是资本主义领域,涉及到股份制,谁的问题,涉及到能不能买卖,建立资本市场问题,涉及到社会主义这个特征怎么解释的问题。”刘鸿儒如是说。
东方风来满眼春!1992年1月,已经88岁的邓小平南下广东,在深圳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,对股票市场的发展他这样说到:
“证券、股市,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,有没有危险,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,社会主义能不能用?允许看,但要坚决地试。看对了,搞一两年对了,放开;错了,纠正,关了就是。关,也可以快关,也可以慢关,也可以留一点尾巴。怕什么,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,就不会犯大错误。”
南方谈话也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崭新篇章,其中的理论精髓,不仅当时而且现在乃至今后,仍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和指导意义。
南方谈话清晰地解决了姓资姓社的问题,是一次思想大解放,也给民营经济的发展开拓了更加广阔的舞台。
新股发行失序成“8·10”事件导火索
1992年初期,一种叫“股票认购证”的新鲜玩意开始流行起来。
同年8月10日,深圳“1992股票认购证”第四次摇号。当时预发认购表500万张,每人凭身份证可购表10张。
成千上万的人顶着烈日抢购,由于秩序混乱,众男女只好前胸紧贴后背,一个紧抱一个。但不到半天的时间,由于认购表不足,有的网点开始发售几小时后即告售罄,参与抢购的人们难以置信。
一名专程从江西赶来的小伙子在发售前半小时被挤出队列,他手上揣着身份证和钱,绝望地喊道:“我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啊……”这位江西小伙错愕的表情也被媒体定格,成为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历程中经典的历史表情之一。
领到表格的仅有前面几十人,这导致没有买到抽签表的群众气愤异常。傍晚,数千名没有买到抽签表的股民在深南中路聚集,打出反腐败和要求公平的标语,并影响了市政府和人民银行周边的正常交通。
张鸿义后来回忆道,“很多人拥堵在市政府门口,要买认购表。主要因为他们排了不止一两天,两三天队,买不到认购表,失去了发财的机会,肯定是不满意了,又看到有些工作人员拿着一沓表走,就开始愤怒,对银行有意见,对政府有意见了。”
当天下午六七点左右,时任深圳市委书记李灏、时任深圳市市长郑良玉正在迎宾馆接待时任人民银行行长陈慕华。一接到汇报后,他们就急忙赶回市政府大楼。但当他们赶到市政府前的岗亭时,情况已经很紧迫。
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,李灏当即拟了四项决定:第一,一定要惩治腐败;第二,规劝市民不可冲击市政府;第三,决定再发售500万份抽签表;第四,明天还在原来地点购买。
8月10日晚11时,深圳市长助理出面,见了请愿者,宣布了市政府的五项通告,决定再增发500万张认购表以缓解购买压力。
8月11日下午2时,新增发的500万张新股认购抽签表兑换券开始发售,次日全部售完,秩序良好。
这就是证券市场著名的“8·10”事件。
4个月后,“8·10”事件水落石出,舞弊者被清查出来。共清查出内部截留私买的抽签表达105399张,涉及金融系统干部、职工4180人。最后被公开处理的“罪大恶极”的有9人,其中7人是单位或部门的负责人。
李灏在回顾这一段历史时说到:“重大的决策一定要慎重,不能凭老经验,不能搞老一套的做法,对深圳和中国的股市来说‘8·10’可能是痛苦的记忆。中国市场的发展难免有曲折,但是发生了积极改进就好。”
监管机构和法律诞生
“810”事件发生的背后是全国证券交易缺乏统一监管,随着市场交易扩大至全国,资本跨区域流动,地方政府管理交易所的模式存在局限性。这促使决策层加紧改革步伐,下决心建立全国性监管体系。
1992年10月12日,“8·10”事件发生两个月后,国务院证券委员会和中国证监监督管理委员会成立,这标志着中国资本市场开始逐步纳入全国统一监管框架。
中国证监会设立后,推动了一系列证券期货市场法规和法章的建设。
1993年4月,国务院颁布的《股票发行与交易管理暂行条例》,对股票发行、交易及上市公司收购等活动予以规范;1993年6月颁布的《公开发行股票公司信息披露实施细则》,规定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内容和标准。
1993年8月发布的《禁止证券欺诈行为暂行办法》和1996年10月颁布的《关于严禁操纵证券市场行为的通知》,对禁止性的交易行为做了较为详细的规定,以打击违法交易活动。
此外,监管机构还陆续出台了一系列规范证券公司业务的管理办法。1994年7月,《公司法》正式颁布;1998年12月《证券法》正式颁布。上述法律法规和规章的颁布实施使资本市场的发展走上规范化轨道,为有关制度的完善奠定了基础。
从股份制改革破题,到建立股票交易市场;从南方谈话解放思想,到“8·10事件”爆发,催生全国统一的监管框架成立和法律诞生。中国资本市场从无到有,逐步规范。其间,凝聚着千万人的艰辛付出,寄托着千万人的殷切期待。
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。回首来路,记忆洪荒,令人感慨,更使人振奋。面对当下百年未有之大变局,中国资本市场披荆斩棘、砥砺前行,将在改革创新的道路上走得更稳,走得更远。